这次去蒙特利尔住在了远房阿姨的家中,这位阿姨的祖母和我母亲的祖母是亲姐妹.我平生从未听说过她的存在,而我的母亲和这位阿姨也只在30年前有过一面之缘.
顺着地图找到了她的公寓楼下,等了几分钟,远远见她走过来,模样让我小小震惊了一下.她穿着宽松的布裤子,红格子衬衣卷起袖子,已经洗得有些发白.不化妆,头发也只是随意系起.这描述倒仿佛和安妮宝贝的故事里那些半生漂泊的女子有些相似,只不过当时看来始终还是觉得她像是来自70年代的电视剧.
她所居住的公寓简陋异常,不仅没有电扇和电视,家具大部分也是从街上捡来的.可是她看起来生活得很愉快,唯独笑起来时显得有些冷漠.
这位阿姨生于天津,南开大学之后去香港大学读了生命科学的博士,工作了几年后厌倦了学术界的腐败和欺瞒,辞职去了中东.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再度辞职,去了巴西.她顺着亚马逊丛林走过了巴西阿根廷和周边的一些国家,站在遮天蔽日的鸟群之下感叹和那些繁杂的基因比起来,原来这才是生命最华丽的姿态.那之后她用积蓄在英法意大利等欧洲国家间旅行了几年,想稍微休息一下,就来了加拿大.在渥太华读了两年设计,之后因为希望学习法语而住到了魁北克省的蒙特利尔.算起来在加拿大也生活了三年有余,所以她计划在今年以内去美国.她打算在有生之年走遍世界,一个一个国家那样下去,老了就定居巴西,因为她热爱那片笑语终年的土地.
她其实并不愿意多提自己的事,我听得也断断续续.谈话的期间我始终无法不去注意她的笑容.她笑起来的样子,就好像在宣告她不属于任何地方,也不属于任何人.这样的女子,无论在旁人眼里或者自己心里积攒了多少辛酸苦楚,始终是自由而骄傲的.
我并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,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.梦想之类的东西并非没有,只是层层叠叠的岁月压上去,如今已经不知道被藏在了什么地方.这样的我,在反反复复的妥协和隐瞒中早就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骄傲.被小侄女和干女婿形容成花,实在是不敢当,不过从现在开始深呼吸,希望能有重新绽放的一天.